第(1/3)页 三月十六日,友谊关。 那块刻着红色国徽的界碑,像一把刀,劈开了两个世界。 祁连山是最后一个走过界碑的。 他停步,回头。 身后,是焦黑的土地,扭曲的钢铁,和一股永远也散不去的、混合着火药与腐臭的甜腥气。 身前,是湿润的泥土芬芳,是安宁的故乡。 一步之遥,人间与地狱。 “噗通。” 一个叫赵二虎的士兵,在踏过国境线的一瞬间,双腿发软,直挺挺跪了下去。 他没哭,也没喊。 只是像一头失控的野兽,用手疯狂地刨着地上的泥土,一把接一把,不管不顾地塞进嘴里。 泪水和着黑色的泥浆,从他脸上纵横交错地淌下。 没人笑他。 更多的士兵,靠着界碑,抱着那支比自己命还重要的步枪,把头深深埋进臂弯。 起初是压抑的、细微的抽噎。 随即,像是某种被压抑到极限的阀门瞬间崩坏,震天的嚎哭声,撕裂了南国的清晨。 祁连山没哭。 他只是站着,像一尊被硝烟彻底熏黑的石雕。 他的感官有些迟钝,耳边是战友们撕心裂肺的哭嚎。 但他听着,却觉得那声音很远,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。 他的手,还搭在腰间那把刚刚饮过血的刺刀刀柄上,用力到指骨都在发痛。 突然,一阵完全不属于战场的喧嚣,像一颗信号弹,在他迟钝的听觉里炸开。 锣鼓声,鞭炮声,还有成千上万人的欢呼,汇成一股滚烫的声浪,冲散了边境的萧索。 士兵们抬起头,脸上还挂着泥与泪,表情呆滞。 祁连山也抬起了头。 他看见了。 不远处的公路上,黑压压的一片,全是人。 他们举着横幅,挥着自制的小旗,像一片涌动的潮水。 “欢迎英雄回家!” “向最可爱的人致敬!” 那横幅上的字,歪歪扭扭,红得刺眼。 一个满脸沟壑的大娘,也不知哪来的力气,挤开人群,第一个冲到队伍前。 她怀里揣着个篮子,里面是刚煮好的鸡蛋,还腾腾冒着热气。 她抓起一个,不由分说,直接塞进离她最近的一个士兵怀里。 那士兵的手上,还残留着敌人的血痂,此刻却捧着那颗滚烫的鸡蛋,整个人都傻了。 第(1/3)页